2019年12月13日下午，我院举办第23期CTA学术沙龙，主题为“国内外夜间旅游发展研究” 。本期沙龙由我院产业所赵一静博士主讲，名家汇、美团等业界嘉宾受邀参与研讨。我院产业所张杨博士主持沙龙，部分研究人员和在站博士后参加交流。
主讲人简介
赵一静，韩国旅游管理学博士。主要研究领域：夜间旅游、节事旅游、旅游目的地营销。主持国家博士后科学基金项目、河南省社科、河南省教育厅等科研项目六项;承担韩国国家文化体育观光部重点项目“贞洞夜行”“夜行”等子项目，参与韩国优秀节事发展测评等国际研究项目多项。
精彩再现
赵一静:
近年来，夜间旅游的发展受到广泛关注，夜间旅游是当代旅游发展理论体系的研究新领域、学术新成果，是文化和旅游融合发展的需求新潜力、供给新动能，是地方高质量发展的新效能。这次沙龙报告以国内外夜间旅游发展研究为主题，将梳理夜间旅游历史背景、概念与内涵，探讨夜间旅游的市场需求与供给现状等，提出夜间旅游的效益分析与路径探索。
一、夜间旅游历史背景、概念与内涵
首先，夜间旅游的提出背景源自于“夜间经济”。从国际上来看，“夜间经济”一词的提出源自20世纪70年代英国为改善中心城市中心区空巢现象，又称为“24小时城市”。随着经济的发展、科技的进步，发达国家城市进入了景观照明阶段，且许多城市更加注重景观照明城市功能与文化相匹配。当城市的夜晚亮起来之后，如何吸引本地居民走出家门、外地游客到访本地是困扰每个城市的难题。一些城市就进入了以夜间文化艺术活动引流的阶段，例如法国的里昂灯光艺术节、哥本哈根的文化之夜、巴黎的白夜节等。截止到2019年10月国际上明确发布夜间经济政策城市超过四十个，国际上许多发达城市的夜间经济进入繁荣发展阶段。
中国夜间经济自古有之，古代夜间经济更多的体现为夜市经济。萌芽于汉代，源于乡民的传统习俗和少数民族间贩运贸易。唐朝前期实行坊、市制度，市区交易时间有严格的限制,夜间不准交易;唐朝后期，坊市制度遭到破坏,汴州城商贩的经营时间已经打破了白天和黑夜的限制。北宋建立以后,国都开封的坊市制度彻底打破，居民面街开肆，不仅有商圈夜市，还有流动夜市;不仅有饮食服务夜市、传统娱乐夜市，还有文化娱乐夜市、休闲旅游夜市。东京城内普遍出现了“夜市”与“早市”;《东京梦华录》里记载：“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如要闹去处，通晓不绝。”南宋临安,更是中国古代最真正的不夜城。夜市经元代的低迷之后，一直到了明清时期再续繁华。当夜市在一定范围内逐步实现常态化、规模化时，它就上升为城市经济的一种特殊形态——“夜市经济”了。
相较于国际上的发达城市，我国的夜间经济城市照明阶段呈现出“从无到有，发展迅速，成效显著”的特点。2017年到2019年，我国的城市照明和亮化进入爆发式增长阶段，截止至2019年10月，全国发布夜间经济、夜间旅游相关政策规划城市共40多家。我们将这些城市统称为“积极发展夜间经济城市”，简称“夜经济城市”，并分为夜间经济政策城市、夜间旅游城市以及夜景升级城市。
根据夜间旅游的内涵，侠义的夜间旅游可定义为游客利用晚6点以后的闲暇时间在目的地所进行的体验活动。广义的夜间旅游可以看作是游客在夜晚时段与旅游目的地的人、事、物所发生一切现象和关系的总和。
二、夜间旅游的市场需求与供给现状
从需求侧来看，夜间旅游包含出行10公里以上的本地居民夜游和外地游客夜游。根据夜间旅游的特征和属性，夜间旅游可以外延为夜景观光、街区夜游、景区夜游、夜市/夜宵、夜间演艺、夜间节事和城市文化艺术休闲游等等。
纵观欧洲、美洲各城市夜游成功发展路径，高频、多样、优质的夜间节事活动能有效引起居民和游客注目、适应并向往夜间出游。Getz将节事定义为以休闲、旅游和文化为主题的公共庆典。郑钢焕指出现当代节事是每年特定期间内反复举行，比起祭祀性更强调娱乐性，以纪念庆祝公共文化或地区特有文化为目的，向地区居民和游客提供脱离日常经历的活动。夜间型节事是指核心活动集中于夜晚比日间型节事更能满足当地居民和游客脱离日常及娱乐需求的节事活动。举例详解如自贡灯会、法国里昂灯光节、柏林灯光艺术节、文旅融合的典型素材Luminarie等。
对于2019年中国夜间经济供给侧与需求侧的总体特征表现为：
一是，门票经济持续弱化，高星产品相对稀缺。
据银联商务数据显示，2019年1-9月国内夜间总体消费金额、笔数分别达全日消费量的26.81%、23.80%，其中游客占比近三成。景区夜游产品三年来持续高速增长，“夜经济城市”AAA级以上景区夜间开放超三成。2019年暑期，携程跟团游、门票、一日游的夜间产品预定增量更是超过100%。中国旅游研究院与美团综合数据显示，夜间营业商户占比达92%，而高星评价商户占比较低;北京、上海、深圳、杭州夜间商户人均消费领跑全国。
二是，夜间餐饮仍占主导，文化休闲为需求蓝海。
中国旅游研究院夜间经济调查数据显示，我国的夜间经济消费品类中，餐饮消费占比超7成，逛公园、逛夜市、逛街“三逛”领衔户外夜间休闲活动;虚拟空间休闲活动已成为重要组成部分，现已渗透至各个年龄层，且男性比女性更为喜爱。供需不匹配，文化场景夜游需求强烈。需要明确的是，夜游不止是夜市和灯光秀，城市夜景观光和景区夜游依然是需求主旋律，比起街区夜游和夜市/美食街，夜间节事活动和文化场馆，游客更向往夜游。
三是，交通、安全制约发展。
调查数据显示，女性偏爱美食和情景，男性更重夜景观赏;中青年群体为头部群体，尤其关注文化场馆和文化节事活动;其中女性、中青年、高学历、高收入及有孩子的游客对夜游目的地要求更高。从市场主体夜游趋势来看，主要体现为早出晚归、长尾效应。调查结果显示，晚上6点至夜里10点为夜间结费高峰期，夜晚7/8点开始至11点-凌晨1点为次高峰期。而在积极发展夜间经济的城市，游客早出晚归的特点表现更加明显。
把握夜游“黄金四小时，白银六公里”。中国旅游研究院与电信大数据实验室统计数据显示，大部分夜间游客的游玩时长为1-4小时，79.8%的夜间游客游玩时长超2小时，而且夏季更高频。夜间游客倾向于在夜游地附近选择住宿，而不是在白天游玩的旅游吸引物附近，因此住宿地6KM范围内是夜游的黄金地带。
三、夜间旅游的效益分析与路径探索
微观上，夜间旅游能延长游客停留时间、刺激旅游消费、活化商圈;有助于满足游客的审美诉求和情感诉求，提升游客对异地生活的融入感和品质获得感。中观上，夜间旅游能创新目的地形象，增强旅游吸引力并增强本地居民自豪感、自信心;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增加就业岗位;夜间旅游能促进城市安保水平提升、目的地市政建设及旅游功能的完善。宏观上，夜间旅游是对存量资源的有效开发，可激活城市空间;弥补夜晚旅游活动的空白，平衡淡季旅游资源短缺的问题;更是文化的创新载体和创新形式，能促进文化活化和继承。
在促进城市夜间旅游高质量发展方面，应注重满足人民美好生活新需求，适配夜间经济“老三样、新三样、再三样”。“老三样”即为夜市、演艺、景区。夜市是夜间高频消费场所以及夜游行程的必选方案，而城市夜景观光和景区夜游依然是游客夜游主旋律，同时参与性强、价格合理的夜间演艺是游客的一个重要诉求。“新三样”是指节事、场馆、街区。其中，夜间节事是文化新载体以及城市新名片，文化场馆是城市新的风景线，街区是高频消费区与新晋网红地。“再三样”为书店、古镇、乡村。书店承载了城市夜间休闲新功能，而古镇及乡村可打造成为未来夜游新去处。
嘉宾观点
名家汇代表：
这次我们去参观了法国里昂为期4天的灯光节(12月5日-8日)，第一天晚上我们被邀请参加了在市政府的灯光节开幕式;第二天白天跟灯光节组委会展开了中法设计师交流会，晚上跟随官方参观了一条路线;第三天自由考察，每天走了大约两万步，四条游览线路36个作品基本看完，但意犹未尽。
法国很多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节事，奥尔良的圣女贞德节，南部阿尔勒的奔牛节，还有红酒节、音乐节等等，有的通过巡游表演，有的通过夜间借助投影等手法形成活动高潮，每个城市都在推广自己的旅游品牌，我觉得，里昂灯光节是举办的最好的夜间节事，它是里昂一张流光溢彩的城市名片。
里昂灯光节源自中世纪的宗教节，是感恩在圣母玛利亚庇护下里昂市民躲过了当时一场瘟疫，居民每年12月初会在自家的窗外点放蜡烛，祈祷并感谢。在中国，我们宗教信仰一般都是烧香，在欧洲是点蜡烛，蜡烛的光影形成了一道靓丽景观，到1999年，里昂市政府在此传统上正式举办了第一届灯光艺术节。
里昂是法国的第三大城市，它的老城区素有小巴黎之称，这次里昂的灯光节设定的区域主要是在罗纳河和索恩河之间一个半岛和老城区这个区域，这里也是里昂市中心最核心的地段，其中市政府也位于这个区域，在为期4天的灯光节期间，这段区域车辆不允许进入，仅供游客观光。数据统计，去年里昂4天的灯光节吸引的游客量达180万，事实上，如果完全放开的话，人流量将更多，这是为什么?早在2015年时候出现过恐怖袭击，自此，采取了安检等相关措施。据统计，里昂市的人口一共200多万，而仅灯光节4天的时间，人流量接近整个城市的人口。作为一位中国游客，这种场景好比国内的国庆节，人山人海。
今年，灯光节有很多作品与气候有关，比如，当全球变暖，温度达到一定的极限，世界怎么办;当世界没有灯，一片黑暗的时候，人类怎么办，这些主题与社会发展及变化息息相关。里昂灯光节多种多样的表现手法，更像是艺术的一种呈现，比如在小庭院里装置几个走马灯，通过使用COB光源，往周围投射，而周围配备了一些剪纸的造型，通过灯光投射，呈现在墙面上，墙面上显现的背影，再结合音乐，就形成了一种很有意境的空间;再比如，制作一个大型的发光人偶，里面配合有5个人，一人撑着机器的头，两人撑手，在沿河行走的过程中，俨然一个外星人。通过灯光塑造的各种意境和形象倍感生动和有趣。而从中走出来之后，我们还能看到剪纸的艺术展厅以及一些商店。
我们这次座谈会了解到，里昂灯光节是官方和企业赞助共同完成的，官方为EDF，是法国电力公司，即：电力公司代表政府出资一半，企业赞助一半，法国的照明协会实施监督和管理，通常通过招投标的方式，让世界上各个国家的艺术家齐聚一堂，作为管理方，希望灯光节每年都有提升，明年将有一个新的总设计加入，进而带来一些新的思维，事实上，法国主办部门非常希望有中国力量也加入里昂灯光节，并计划明年派大型代表团访问中国，与中国各地灯光节进行交流。
最后，如果说，我们把里昂的灯光节照搬到北京或者深圳，这是否可行呢?答案是否定的，这就涉及到文化、习俗、体制等多方面的原因了，所以生搬硬套肯定是行不通的。而简单的模仿也只会促使产品同质化更加严重，而真正的创造是需要时间的积累和沉淀的，另外，我觉得夜间经济的发展需要一个过程，随着我国经济从快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的转变，文化艺术将扮演重要的角色，并产生影响，夜间经济值得期待。
美团代表：
中国旅游研究院是最早提出夜间经济概念系统的，这很好地体现了研究院的前瞻性，发挥了国家级智库的作用，在这之后各地都出台了很多文件。我们也为北京市夜间经济政策文件的推进提出了一些建议，比如交通的保障，延长地铁运营时间等建议，都被政府采纳了。
与北京、天津、上海、南京等城市的夜间经济发展政策不同，山东专门出台了《关于加快推进夜间旅游发展的实施意见》，希望通过夜间旅游促进消费，拉动经济增长。12 月12 日，发改委、文旅部等9 部门联合印发《关于改善节假日旅游出行环境促进旅游消费的实施意见》，提出鼓励开发夜间旅游项目。不到10个多月的时间，夜间经济已经形成一股热潮。
一是，目前在研究层面，可能走到了实践的前面，夜间旅游在实践上相对比较单薄，集中于看和吃两方面。为什么夜间旅游现在受重视，因为大家觉得生活方式变了，由原来的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农耕社会到现在城市的发展，各种照明技术，交通改善等基础条件的改善，同时大家也有夜间出游的需求，生活时间在不停的往后推，尤其是年轻人，越睡越晚，已成为夜间消费的主力。无论从供给还是从需求来讲，夜间都是一个有潜力的市场，但现在整个夜间市场开发还是比较肤浅的。刚才分析的比较成功的例子，已经做得很成熟了。没有像自贡这样拥有自主品牌的地方，夜间经济就发展得不是特别好。比如说去北京吃簋街，去台北逛夜市，逛完台北夜市可能去诚品书店看看书，在北京簋街吃完不容易在附近找到KTV，基本没有一个延伸的体系，没有真正能够把人引过去的核心产品。游客晚餐之后，有夜间活动的需求，但是博物馆夜间关门，没有一个有效的有质量的供给，所以旅游演艺很好地抓住了游客夜间的需求，契合了游客白天看完景，晚上时段的空白。但现在应该有一个提法的升级，能够有更多让游客参与的活动，有更多的吸引力。
二是，高频的行为会引起更多循环，有更多印记之后，形成品牌和品牌效应。比如张学友开演唱会，演唱会结束之后很难形成品牌和效应，举办一次活动不是目的，还应形成品牌和效应。
三是，夜间经济发展靠企业可能还有一定难度，因为它牵扯的面比较多，配套要求比白天要多，比如安全、交通及对游客的各种服务，可能还需要以政府为主导。通过节事或节庆活动去培养一个夜间经济品牌，或者说打造一个城市形象，可能也需要政府牵头去做。
